家握手。

哦。

陈工头不咸不淡地应了一声，接着不等张洋介绍这边的情况，便不耐烦地拍开了张洋的手，道：你来这边拍什么玩意儿我不管，但你必须得守我的规矩。

第一，你拍完的东西得给我的人先看，别瞎几把拍不该拍的玩意儿。

第二，你们拍戏是拍戏，但我这缺人手，有活你们也得帮着干。还有你们要是出了事儿跟我屁关系都没有，死不死活不活你们自己带着，别几把烦我。

第三，你们剧组有一个算一个，一人一天给我两千块钱。

这

张洋愣住了，他之前找了不少关系，以为一切都安排明白了，来了就能拍戏，结果没想到这边直接来了个狮子大开口。

两千块每人，其实倒不算什么，剧组本来人就不多，其他地方省一省怎么都能把这笔钱挤出来。

但陈工头那种摆明了要撇开关系，什么都不管的态度，却让张洋心里隐约觉得不安。他想跟剧组的人再商量一下：

陈工头，我再去跟他们商量商量，过会儿给您答复。

快着点，别浪费老子时间。

陈工头撂下这句话，直接转身离开。

宋书文全程见到了陈工头和张洋导演的沟通情况，等到张洋导演回去和剧组的人一说，大家都一阵默然。大家在正式拍摄之前，都抱着十分乐观的态度，但真到了现场，看到数米高的脚手架和对方混不在乎的态度，才意识到拍这部电影究竟是多么困难的事情。

洛小白在旁边插了一句：要不咱还是换一家工地吧，我总觉得不靠谱。

张洋沉默着，过了一会儿才涩声道：没了，就这么一家，我联系了好多地方，就这个地方能让咱们拍摄。

大家又是一阵沉默，都低着头。

不远处是陈工头时不时响起的叫骂声，和建筑材料从脚手架上意外坠落的沉闷声响，这些都提醒着众人，这究竟是个什么地方。

拍吧，这有啥可犹豫的，咱们是过来拍戏的，又不是来享福的。而且，咱又不是第一次见识这环境了。

说话的人是程秋，

那就别犹豫了，拍吧。

宋书文看了一眼程秋，也出声答应了下来。

他刚才确实在犹豫，而且说实在的，面对这种拍摄环境，他也心里发憷。

当时答应张洋导演的时候，他安安全全地坐在家里，而不是在随时有可能发生危险，什么保障都没有的工地上。

但程秋的热血让他的那颗心也砰砰地跳了起来。

拍吧。

罗青山笑了，那张标准的反派脸笑起来更像反派，但办的事儿却极为正派。

拍吧拍吧。

张洋的剧组班底都嚷嚷了起来。

呃，那，那就拍吧。

最后是洛小白，他不情不愿地跟着答应了下来。

如果不是拍戏，宋书文一辈子都不会亲自去往工地，更别提跟着那些工人一起干活。

这里是许许多多没什么资质的黑工地中的一个，根本没有靠谱的安全标准和能够保障工人生命的安全措施，他们唯一能做的就是尽量将身体的重量搭在脚手架上。

他们也知道这活儿危险。

但他们还是干着。

就因为干着活能比在地上做工每天多五十块钱。

张洋安慰他们，说这里其实还算挺安全的，他说当时为了拍纪录片，曾经专门带着团队去过那种小煤窑，一个大矿足有百米深，他跟着煤矿工人下井之后仰头望向井口，只能看到指甲盖大小的一点光亮。

而他们在跟着工人在脚手架上拍戏，起码还能看到点亮。

工地的环境特殊，他们不可能马上适应拍摄，所以剧组刚来这边的主要任务是调试机器，演员们则跟着工人们干活来体验生活。

而张洋对这件事异常谨慎，每天起床，吃饭，睡前都要跟他们讲一遍安全措施，而剧组的众人都没觉得张洋唠叨，因为大家都清楚这是事关人命的大事。

正式上脚手架之前，宋书文给黎宇青打了个电话，后者正在某风景如画的古装影视城拍《镇魂令》。黎宇青聊了几句便张罗着开着摄像头，要给宋书文看看他的古装扮相。

宋书文乐了，不用看也能想象到黎宇青一身青衣，灵气十足的古装模样。

但他最后还是没开摄像头。

一个是不想让黎宇青见到自己这副模样。

另一个则是他怕自己见到了黎宇青之后，就再没勇气上脚手架了。

他在工地上待了几天，已经跟几名工人混熟了，他们告诉宋书文爬脚手架的时候只能仰头往上看，千万不能往下看，越往下看就越容易出事儿。

但真爬到高处后，宋书文的心里的恐惧便疯狂地滋生出来。

这里上不着天，下不着地。

风稍微大一点便能将脚手架吹得直晃，像是随时有可能将人掀下去。

对高处的恐惧